种公家的地,即使上心,也是暂时的。你看看去年秋天,庄稼长多好,可硬是糟蹋在田里。大伙儿全都忙着炼铁,没谁心疼。一方面是上头有政策,另一方面,爹也忖出来,是这庄稼不是自家的。要是自家的,莫说是炼铁疙瘩,即使炼金子,他也要抽空回来,把庄稼收回家!”
“爹,”家兴接过皮尺,继续跪在地上,双手捧起,“兴儿一定保管好,待爹的话应了,大伙儿再分地时,兴儿一定拿这把尺子,凭良心地!”
”成有林点点头,思忖好大一会儿,吃力地说,“你听着!
“爹,兴儿听着哩!”
“爹走后,你把爹葬在你爷脚头,然后……然后……你半夜爬起来,把爹悄悄扒出来,打卸打卸,熬成汤,让我这俩孙子和英芝喝。英芝的身子不能亏,俩娃子得好好长个头!”
'爹-”家兴大恸,“爹咋说这疯话哩?爹是信不过兴儿?兴儿纵使再没本事,咋能做出这等禽不如的事儿?
“兴儿,”老有林虎起脸,“你这不孝子,爹最后的话,还敢不听?你想想看,爹啥事儿没历过?这样的大饥荒,不是天作孽,是自作孽、上天这是在行罚啊!上天要罚咱,谁能躲得过?那年跑老日,闹大荒、爹啥时候想起来,啥时候后怕。到处是饿死的尸首,没人埋。还有蚂蚱,黑压压的满天飞,飞到哪儿一扫光,庄稼全让它们啃光了。那阵子是小鬼子作孽,是天作孽。这阵儿不一样,是咱自己作孽!你也看见了,事儿明摆着,夏天收的交公了,秋天满地好收成,偏让烂田里。各家各户好不容易攒下一点余粮,又让大食堂糟蹋了。大锅小锅全上缴,这阵儿,纵使弄来吃的,连个烟也没法冒,得吃生的。爹……这跟你说、打今往后,你得留个心眼,甭跟着瞎起哄。后面的日子长着哩,别的不说,单是两个娃子,看都饿成啥样了。爹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要是娃子们或英芝有个三长两短,爹在阴曹地府也安不下心。爹这一辈子,没给娃子们留下啥,就这副身架子,也瘦成这样儿,肉是没得吃的,只能熬点儿汤喝。这桩事儿,只许你一人知道,万不可说破。说破了,娃子们就不肯喝,英芝更不肯喝,爹这份心,也就白操 了。好了,就照爹说的去做,爹得歇一会儿!”
“爹-”家兴两手拍着床帮,伤心欲绝,“你就是打死我,兴儿
也不能应下!”“唉,”老有林咳嗽两声,叹口气,“兴儿,爹知你应不下。可你想想,纵使你不应承,爹也保不住囫囵身子,爹的坟还不是照旧让人扒开,照旧让人挖出来熬汤喝!与其让别人熬汤喝,还不如自家喝。两不娃子喝了,爹不会伤心。爹只会高兴!
抱歉,章节内容加载错误,未能成功加载章节内容或刷新页面。
Sorry, there was an error loading the chapter content. We were unable to successfully load the chapter or refresh the page.
抱歉,章節內容載入錯誤,未能成功載入章節內容或重新整理頁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