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豫，这一生栽在你身上，我是愿意的。”
周豫哽咽道：“可你却这样傻，你若是恨着我，忘了我，那该有多好。”他抱住元长音肩膀的手在颤抖，怀里的人一身是血，轻得好像流尽了鲜血。
“我知道我是要死的，没有用的，可我想，想……”元长音咳嗽起来，周豫哄着她，要她慢慢说：“我希望你能好好活，宫里的人，映桃是个好孩子，人很单纯善良，你要好好对她，不要让她伤心……我走了，你就忘了我吧，当我没有来过……还有……我想葬在城郊，夜家的墓地里，就挨着阿芷的墓，我要和她躺在一起。不知道素柳她们还会不会回来，若是问起，你就说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游历，一时回不来，不要让她们难过……还有韩大人和秦姑娘，不要告诉他们真话……”
周豫心头酸楚难言，她为别人一一考虑了这么多，却没有为自己想一想，她但凡有一点自私自利，就知道决不该为他挡箭。想到这里，他又深恨那时轻率的自己，怎能因她外表冷淡，就说她不爱自己？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怀里的呼吸声归于平静，怀中的人苍白着脸色，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。自从一年前登上帝位，从政变中一路走来，周豫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无力，纵然这山河皆是他的，纵然他是权力无边的帝王，此时此刻也不能换回心爱之人的生命。
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巨响，像是燃烧篝火的地方发生了爆炸，一团火云升腾而起，是那门火炮发挥了作用，可这一切他已经不关心了。
他的长音再也不会醒来了，无论迎接他的是江山易主的阶下囚结局，还是海清河晏天下又将得到太平，她都不会再有任何言语了。
周豫闭上眼睛，竭力去想过去的回忆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，她坐在树干上，拿着花瓣扑蝶玩，她在摄政王的寿宴上跳桃香舞……一桩桩一件件，直到今时今日。
一路走来，还是阳光多过风雪的。
今日的相见本是狂喜，可没料到事态急转直下，可以预见的美好转瞬消失成空，他心心念念的人又回来了，而且就死在他的怀中。
楼春循着侍卫指的路赶来，看见被周豫紧紧抱着的、满身鲜血的元长音，太医被他带来了，可需要救治的人已经没了气息。
帝王的眼泪滚滚落下，他跟在周豫身边二十年，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失态。
“她回不来了。”他终于像个孩子一样，失声痛哭起来。
多年后，当人们再提起昭平二年春日里的那场政变，每每口吻中总是好奇多过感叹。他们感慨周豫的帝王之相，即使摄政王深谋远虑，也未能敌过他的未雨绸缪，那门多年前制造的火炮，在紧要关头发出威力，不知炸死了多少铁骑军。
摄政王终于如那年叛变的衡山侯一般，被逮捕，被诛杀，与之相连的，是周豫下令清剿顾氏的命令。他忍了这许久，到底没有放过作恶多年的顾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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